《创业邦》杂志 文/符星晨
张云峰喜欢在位于北京建外SOHO的办公室里登录自己与伙伴们在2007年创建的OPDA论坛，与伊朗的90后、英国60多岁的大爷，以及更多的国内年轻人交流。他们共同的标签是：智能手机爱好者。在数次被竞争对手攻击过服务器之后，OPDA终于成长为国内最专业的Symbian论坛之一，这里集中了海量的智能手机软件。
就在去年，张云峰曾作为手机应用软件的开发者代表，和王建宙一起开通了中国移动MM商城；而这个团队也吸引到了天使投资人蔡文胜的关注，并已达成合作。投资了多家互联网公司的蔡文胜对移动互联网的前景非常看好，他认为这是未来几年最大的创业机会所在，会像2000年时的传统互联网那样催生大把创业者。
张云峰的创业团队
尽管移动互联网领域尚未出现真正的大公司，似乎人们一谈起来无非还是3G门户、UCWEB这些“老”面孔，但正有越来越多的新创业者进入这个新兴市场。跟张云峰相似，他们大多具有这样的特点：手机发烧友、热爱新技术、满怀激情、信心十足。即使市场爆发点还没有到来，即使要面临充斥着桌面互联网巨头、移动运营商和终端厂商参与竞争的复杂市场格局，他们仍然坚信自己能占据一方天地。
从玩家到创业者
OPDA的创始团队一开始是软件破解和原创软件两条路并行，后来决定以原创为主，目前已经有了几百款作品，包括扣费克星、桌面精灵这样装机量上千万的应用软件。“现在一个月能出两三款软件，”张云峰称，OPDA眼下的目标是先靠完全免费的策略去圈用户，进而打造品牌，对于盈利还没有多做考虑。
他自己眼下正忙于一款名为“安装王”的应用开发，作为轻松装机软件，里面集成了手机优化、内存整理、开机加速和数百款软件游戏的一键安装功能。这款软件的Symbian版本在去年推出，但张云峰更寄期望于Android版本的表现：发展多年的Symbian系统相对来说更加稳定和封闭，Andorid则给了开发者更多空间，“未来一两年，Android会有更大的作为，一旦山寨机都使用这个系统，市场就更大了。”OPDA团队的大部分人目前都转到了这个领域。
虽然OPDA在业内有了很高的知名度，张云峰的心愿仍未达成。“一个比较正规、比较成功的公司，应该集中精力运营1～2款产品。”OPDA还是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在张云峰看来，自己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就是团队成员“都是手机重度使用者，都是从玩手机一步步过来的”，这种草根文化所带来的对用户的深入理解，大公司们反而不易做到。
移动书城运营副总裁周玮也是从爱好出发，最后投身移动互联网创业大潮的。他从2004年开始接触Wap网站，在拥有了一台当时还算不错的彩屏手机之后，开始通过游戏杂志推荐的Wap网站去下载Midi铃音和单机游戏。一次偶然的机会，通过多个链接之后，他下载了一本Java电子书，周玮至今依然记得是马伯庸所写的小说《他死在QQ上》。翻到最后一页时，映入他眼帘的是：更多书籍尽在wap.mbook.cn.周玮当时并没有想到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很自然地被吸引到这个名为“移动书城”的网站上，当时正式运营还不到半年时间，页面简单，功能只有书籍阅读和下载。周玮如饥似渴地下载了很多电子书，直到把手机可怜的内存全部用光，“那时我身边用手机上网看小说的人还很少”，他简直成了朋友眼中的异类。
直到有一天，周玮惊奇地发现网站加入了书评功能，很快他开始在所有看过的小说后面都敲出了长长的书评。接下来他把几个同样热心的书友通过这个平台聚集在一起，并且要求移动书城成立评书团，供大家交流——而那时移动书城所谓的“官方”其实只有两、三个人。没多久，周玮从千里之外加入了这个小创业团队。“在充满激情的年代面对一个感兴趣并能展示自我价值的领域。”他的想法至今仍能代表大多数移动互联网领域的创业者。
虽然移动书城的阅读社区和墨客阅读器不断吸引着读者，一路上仍困难重重。“我们受益于免费Wap，同时也受限于此。”在2007年～2008年的一段时间里，尽管用户积累越来越多，移动书城在阅读领域排行领先，但垂直类型无线网站的媒体价值并未受到认可。周玮他们想尝试广告模式，但当时无线广告以SP的效果类投放为主。“SP为追求回短期回报，肯定会牺牲我们的用户体验。”移动书城内部一度为此时常爆发争论。而版权压力也冲击到了无线领域，高额的版权费用、服务器成本、人员开支都让移动书城疲于应付。更让人担心的还有移动运营商的强势，以及其他巨头对手机阅读业务的觊觎。
移动书城运营副总裁周玮
“当你看到身边曾一起并肩战斗的伙伴们，甚至一些拿过风险投资的网站纷纷倒下时，你没有理由不受到影响。”移动互联网的创业环境并不美好，周玮他们也有很大压力，但移动书城毕竟培养了大批忠实的书友，爱看书的人在这里有了互动和交友的机会。成员之一“诸葛四郎”，从2005年开始花了近1年的时间，用手机每天敲几百到上千字，竟然创作出了一部10多万字的小说《江湖夜雨四年灯》。小说中所有的角色都取自社区里几个活跃书友的名字，直到今天，诸葛四郎还留在书城，这让周玮感慨万分，“从互联网发展的历史来看，垂直类型网站是未来的趋势，草根的智慧很可怕。”
大公司的挑战者
移动互联网未定的格局与巨大的发展潜力给了创业者们希望与机会，但“草根的智慧”究竟能否在大公司面前赢得一席之地？方礼勇正努力证明这一点。这位“60后”并非时下移动互联网的主流创业人群，但他有颗年轻的心。
壹人壹本首席运营官方礼勇
此前曾在联想集团任职、后来也曾几次创业的方礼勇目前参与创立了北京壹人壹本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并担任首席运营官。该公司今年初推出了名为“e人e本”的产品，外观像是一个普通大小的记事本，打开后则是一块类似于电子书的屏幕，开机之后看上去又有些像iPad，但差异明显：其目标客户是商务人群，可以手写记录、传输文件、阅读电子书、上网，还有录音、名片扫描录入这类针对商务人士开发的特色应用，像是手写记事本、电子书和平板电脑的混搭，携带方便、功能齐全。方礼勇认为，成熟稳重是“e人e本”应该具有的品牌形象，适合公务员和企业高层，“iPad主要是娱乐，满足不了商务需求。”他表示，自己的产品绝对不是、也不屑于做简单的山寨货，“e人e本”是市场定位清晰的移动终端。
从4月份开始进行市场推广后，“e人e本”已通过经销商开设了100多家门店，还有近200家正在施工，总销售量接近3万台。虽然称目前不方便透露太多，方礼勇还是表示，创业团队中有来自当年红极一时的“名人”掌上电脑的成员，他们在渠道上有丰富的经验。他还透露，下半年公司会推出采用Android系统的第二代产品，将会带来更震撼的体验。
北京商机无限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下称“商机无限”）运作的主要项目是“买卖宝”，该公司CEO张小玮也不惧怕大公司。“开得好希尔顿酒店的人，不一定开得好小旅社。”在他看来，当当它们还真不一定玩得转手机电子商务。而商机无限的得意之处在于，发现并挖掘了中国手机电子商务领域一块富有特色的用户群：乡村新生代市场，用服务一二线城市的方法服务这部分人，没什么作用。货到付款的用户比例占90%以上；需要从头教育用户，体验营销，从小额购买开始——商机无限面临的市场和淘宝以及传统互联网B2C商家区别很大。张小玮预测，今年的交易额能达到1亿元，这有些超出人们对手机电子商务的想象。
新进入移动互联网市场的创业者大多有依靠独门武功赢得竞争的念头，优视科技应该是这些年轻人的好榜样。从采用“客户端+服务器混合运算”的云计算架构、降低流量、优化页面响应速度，到提前预判RSS的发展前景、在浏览器的工具层面加入更多服务属性、支持Flash，UC浏览器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改善用户的手机上网体验。
在该公司CEO俞永福一直强调的移动互联网“端、管、云”模式中，“云”上的东西是过去10年传统互联网上已经积累的丰富多彩的应用和内容，“端”是手机终端，而UC浏览器起到的是帮“云”上的东西在手机终端上落地的“管道”作用。“传统互联网‘端-云模式’是基于高带宽、无限电源和双手操作三大体验基础发展起来的，这和移动互联网先天存在的‘低带宽、有限电源和单手操作’三大体验基础完全相悖。传统互联网上大量内容必须通过管道商进行优化、分发，才能有效地服务用户。”虽然遭受质疑，但俞永福认为，UC浏览器会一直扮演好“管道工”的独特角色。
等待爆发时机
俞永福是在2007年初辞去联想投资副总裁职务，正式加入优视科技的创业团队。而空中网高级副总裁齐海也在这一年底离职，创立了呈天游（北京）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下称“呈天游”），主攻手机游戏。当时正值3G发牌前夜，不过齐海说自己没有特意选择时间点，他甚至认为用户还太少的3G很大程度上是在忽悠人。尽管3G的带宽会让手机游戏速度和画面有更好表现，但在齐海看来，手机网游仍处于初级阶段，远达不到人们想象中“坐地铁的一小段时间就随手玩了”这样的普及度，“2009年～2011年不可能是手机网游的转折点，市场还需要培育。”
呈天游创始人齐海
“不过也正因为这两年市场没起来，我们反而能活了。”齐海说，“如果2008年这个市场就爆发了，我们倒没能力抓住了。”手机网游已提前进入了战国时代：用户不多，但门槛上去了，一款游戏至少得投入几百万元。创业两年多来，齐海一直闷头做自己的游戏，没太管外界的风风雨雨。“有人认为我们之前的那拨手机游戏厂商进来早了，我们进的正是时候，我不这么看。”他异常冷静，“可能过几年，人家就会说，呈天游也进来早了。”他觉得3G并不是高科技，而是一种生活方式，没必要每天挂在嘴边，只有产品最重要。齐海预测，两年之后手机网游可能会出现爆发点，现在是埋头修炼内功的时候。
中国的移动互联网和3G的发展确实比媒体宣传和人们想象中的要缓慢，手机视频等领域的创业者们已深受其害，步履维艰。不过从5年前就致力于移动位置服务的广达友讯技术有限公司CEO穆荣还是觉得，这一次狼是真的来了。“没见到狼影子，但狼吼的声音听到了。”穆荣如今每天在新浪微博上测试宣传自己的“开开”社区，“现在必须挽着袖子干活了。”
广达友讯CEO穆荣
在开开之前，穆荣创建了社区平台“贝多”，用户可以随时将自己的位置信息共享给朋友。去年四、五月时，Foursquare进入了穆荣的视野，经过几个月的研究，他发现了这款应用与贝多的最大差别。“2005年我们开始做位置服务应用时，本能的感觉是，让用户把位置随时随地广播给好友，位置信息则通过经纬度来体现。”而Foursquare则让用户有更多主动权，自主选择将哪些位置公布给好友，且位置信息具体到了某个店、某个大楼，而非单纯的地点。在升级版的“开开”社区中，这些问题得到了修正，此外穆荣又强化了游戏、交友、微博等功能。
随着Foursquare在美国的爆红，LBS（基于位置的服务）服务在国内被无数人看好，但同时不乏争议。“其实Foursquare从诞生到很多人使用，花了15～18个月时间。”穆荣觉得，目前的问题主要在于，新浪、腾讯等微博还没有像Twitter在美国那么风行，中国第一大SNS——腾讯QQ也不像Facebook那么开放，这都不便于“开开”的使用和传播。不过，他认为这只是时间问题。
坚持梦想的草根们
而在中关村上班的张利国虽然没有独立创业，但每天的生活充实紧张：在公司加班，回家之后继续工作，至少到凌晨一点多才睡觉，周末肯定不休息。与他一起奋战的还有来自北京、上海、深圳、西安、成都等地方的30多位朋友。
这30多位移动互联网的工程师在下班之后依然忙碌的原因在于他们加入了共同的组织——XMobileApp，一起开发手机应用程序，目前以Android和iPhone平台为主。这些民间的个人开发者组建成虚拟的团队，以项目与合作分成的模式进行运营。
张利国是XmobileApp的创办者之一，本科时学食品科学专业，但对互联网情有独钟，研究生毕业之后进入一家通信公司，并成为国内较早开始进行Andorid开发的工程师之一，同时也有了更多想法：在Android开发领域建立社区、做出版物。在接到一位出版界朋友的邀请之后，张利国找到了10多位对手机应用程序开发同样感兴趣的网友，合力写出了三本书：《Android移动开发入门与进阶》、《Android移动开发案例详解》和《iPhone创意开发入门与实战》。对大部分人来说，写书出力不讨好，辛苦但回报甚低。不过通过这次尝试，张利国聚集起了一批移动互联网同行，他们聚在一起，决定做更多的事情。
时值2008年，不少大洋彼岸的开发者从iPhone应用商店拿到了分成，一时间热潮袭来，张利国也认识了他的合伙人，“虚拟公司”XmobileApp就此成形。目前，张利国等几个核心成员负责总体运营和战略发展，另外两、三个专职市场人员负责商务拓展和客户关系，其余20多个工程师根据分配加入适合自己的开发项目。XMobileApp的客户大多是全球外包平台上的国外公司，也有朋友介绍来的联想等国内客户。小一点儿的软件，两个人做一、两个月，大一些的项目三、四个人开发半年。“这对于大公司来说是小项目，人力成本显得太高了，就会考虑我们这样的专业外包团队。”张利国说。
但仅做外包并不能让张利国他们满足，他更希望能成立公司，拥有自己的核心产品。“从XMobileApp组建起，就在思考。”但张利国也很慎重，如果没有探索到好的商业模式，草根创业者可能刚出来就死掉，“移动互联网这个行业竞争太激烈，有想法的人很多。”目前，一部分团队成员正在向LBS和移动“警务通”等行业应用软件领域挺进，这可能会成为XMobileApp的核心产品。“我担心这两年不抓住机会的话，就错过了。”张利国相信，只要坚持，梦想就有实现的一天。
与张利国一样，移动互联网创业者们都满怀梦想与信心，但他们也都无一例外地会遇到诸多困难：张云峰与李开复经常聊天，他很羡慕创新工场里众多的Android开发高手，像OPDA这样的小公司，还很难招到合适的人才；手机阅读业务虽然前景良好，但移动书城面对的是像盛大、中国移动这类巨头的阻击；e人e本的中国特色平板电脑路线最终是否能够走通，商机无限所在的手机电子商务市场更加难以预测；优视科技虽然拿到大笔投资，但腾讯等推出的浏览器无疑是其巨大威胁；呈天游和贝多则早有了许多竞争对手；XMobileapp团队还在为核心产品努力着，可能要在房贷与成立公司之间做个艰难抉择……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在格局纷繁复杂、尚处于混沌状态的中国移动互联网市场上，总会不断有新的创业者冒出来，试图改写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