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郭文俊
年少轻狂。
余佳文讲话时语速极快、手势颇多,但这并没有妨碍到听众们的注意力——“90后CEO”“多次创业”“一个亿分给员工”,这些惹人注目的字眼像一个个小型炮弹一样,接连在听众中炸开。
《青年中国说》是CCTV-1在去年4月底推出的一档电视节目,余佳文出现在第五期。作为最后一个出场的演讲嘉宾,在他之前已有造火箭的21岁少年——胡振宇和户外探险真人秀《侣行》的主人公分别进行了分享。这两位嘉宾的经历都足够“硬实”,但只有余佳文火了。
那篇名为《90后霸道总裁秒杀王思聪!就是有钱!就是任性!》的文章经由微信公众账号“CCTV1开讲啦”发布之后,阅读量很快破了十万。余佳文在节目上的演讲视频出现在了许多人的朋友圈。像之前许多高调张扬的新鲜人一样,“年少轻狂”成为余佳文新的标签。
但论调很快发生了变化。节目播出四五天后,“夸大融资额”“虚报用户量”“名校学历造假”⋯⋯,质疑声遍布各个平台。从“霸道总裁”到“吹牛少年”,余佳文被抛入了漩涡中心。
最直接的结果是超级课程表的下载量一路飙升。这款在2012年8月发布的校园课表App曾在去年8月宣布用户量突破1000万,参加《青年中国说》之前则为1200万,“这一火又新增了300万,其中有50万的社会人士”。
接受《创业邦》采访的那个下午,余佳文有点低烧,讲话时偶尔咳嗽。提到这段时间的下载量让超级课程表的年度目标提前完成,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有人讨厌他,也有人喜欢他
在11月底质疑声最大的时候,余佳文曾写过一篇回应文章,几乎是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式解释了质疑最集中的几个问题。
外界舆论中描绘出了两个“余佳文”:一个张狂无度,靠炒作和撒谎推动公司发展;一个自信有理,需要得到更多宽容。余佳文本人对这种争议倒有点“习以为常”,他从小到大得到最多的评价就是“异类”。
小学的时候班级组织给教室装风扇,需要每人交十元钱,余佳文不肯,自己跑去校长办公室吵:“改善教学环境是学校的事情,为什么要我们交钱?”
他的青春期则在孤独中度过,倒是折腾出不少事情。高一的时候,因为“零花钱不够用”,余佳文一人建了个名叫“寻伊”的社交网站,类似于一个针对高中生群体的BBS,在广东饶平那个互联网并不发达的县城还吸引了一些用户。后来余佳文借助这个网站做线下培训,组织一些老师给学生补课,自己抽三成,大概做了两年。“我记得赚了有一百万。”
父母对他的期望是能够老老实实长大,最后成为一名公务员。但在余佳文记忆中,自己似乎从来也没听话过,临挨打时就跑,估摸着家长气消了再回家。
他考上大学让父母着实高兴了挺长时间,但对余佳文来说,这仍是一段“少数派”时光。他很少上课,一人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也没有女生喜欢,班长组织同学出去聚会,要男生为同去的女生买单,他不肯,被在场的人骂“不是男人”。
因此,与他结交的朋友都很难得,其中有位合伙人还是他帮人洗鞋子时认识的——余佳文在大学也没少折腾,曾经自己发传单张罗同学到他那洗鞋子,每双十元,他再把收集到的鞋子统一送到洗鞋店,每双赚两元。也有合伙人是在社团认识的——余佳文曾在学校技术部和同学一起开发过一款针对白领用户的闹钟App。
后来有合伙人评价他:“有人讨厌他,也有人喜欢他,就连公司内部也是一样。”央视的媒体效应让更多人知道了余佳文。有许多女生在微博发自拍并艾特他的微博账号。有天他心血来潮,想每天转发一个喊着要给自己“生猴子”的漂亮妹子,但没几天就自己放弃了。大拨的人聚集在他的微博评论里,不是骂那个妹子就是骂他。
凭野战经验来做事
超级课程表更像是一个偶然间“碰”出来的产物。2011年10月,随着大三的课程变多,余佳文经常记不住上课的地方在哪儿,因此便有了超级课程表简陋的雏形:用户下载个App就能显示自己所选课程的名称、任课老师和上课地点。
几名合伙人曾把产品推荐给身边的同学使用,结果发现还挺受欢迎。毕业前夕,大家在一块儿喝酒,有点舍不得这个已经有几千名用户的产品,再加上三本学校毕业的学生很难收到满意的offer,于是一拍桌子,创业了。
余佳文性格强势,面对记者的时候,乐意回答的问题滔滔不绝,不想聊的话题要么一笔带过,要么就直接“顶”回去。之前不断有媒体问到超级课程表的盈利模式问题,余佳文的回答都很干脆:“我赚不赚钱关你什么事?”
超级课程表一直在尝试从工具和社交延伸至交易环节,之前在广州地区做过校园外卖,但很快就停止了。而余佳文现在的想法则和针对大学生的招聘、金融等服务有关。
一位同在广州的创业者曾经感慨,超级课程表最好的地方在于有支执行力超强的团队。这种执行力和余佳文的强势不无关系。
在采访中余佳文曾提到,他在招聘的时候不爱看学历,唯一的要求是“能干活”。他不喜欢做那种管太多的老板,觉得CEO的职责就是拉竿子、定方向,员工则负责往前冲,“冲不上就换人”。每当公司要尝试新业务时,余佳文的做法就是批一笔钱给项目负责人,让他直接带团队去开拓。作为决策者,他自己并不参与具体事务,但下属可以24小时给他打电话。一旦察觉到项目有失控的苗头,余佳文就出面换人。
他也试图将自己的风格复制给团队成员。余佳文曾经有一套关于企业文化的理论,认为“企业文化反映的就是老板的性格”。因此他鼓励员工之间互相“发飙”,吵架几乎是常态。余佳文还会鼓励员工和自己吵架,让他们吼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把这理解为“不装”,认为这样双方才是平等的。余佳文不让员工喊自己“余总”,也不用拍自己马屁,还教育员工:“你拿的薪水也不比别的地方高多少,何必因为这点钱就怕我余佳文,一点骨气都没有。”
余佳文常形容自己和团队的风格都很“野”。因为出身草根,又没经过专业训练,合伙人之一“大师兄”曾总结:“全凭对市场的‘野战’经验来做事。”余佳文曾在媒体面前回忆说,在超级课程表推广早期的时候,作为一个创业的“90后穷二代”,他很了解媒体和社会对什么样的话题感兴趣,因此很擅长用“90后CEO”这一个人品牌获取关注度:“等于为我们的应用软件做免费推广。”
“雷军不常说‘风口上的猪’嘛,那我就是风口上的‘野猴子’。”余佳文挺满意这个比喻。
把我想那么复杂的人,都是俗人
余佳文到现在还记得大学毕业几个好兄弟找他一起创业,他打电话回家问经营猪肉摊的父母意见时他爸爸说的那句话:“我这把猪刀还没老。”
这个生意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直到去年8月份才结束,因为余佳文给了他们一笔钱,告诉他们以后只用到处去玩就好。
“我很屌炸天啊”,余佳文的这种底气来自自己已经自由的财务状况。除了超级课程表,他说自己还有许多别的生意,最近刚投了两个“和自己气味相投、超酷”的90后小孩,但被问到具体如何做到时,余式回答就再次出现:“我干吗要教别人怎么赚钱。”
他一点也不怕别人说自己张狂,相反还觉得自己玩得很开心。余佳文有一套关于成熟度匹配年龄的理论:“30岁之前,不去张狂、不去玩,那叫没志气;30岁之后还到处去玩、去张狂,那叫幼稚。”他接下来的计划是买辆跑车,看中的型号是保时捷911,因为觉得很酷。
余佳文也不是没遭受过挫折,但他看不上那些在台上哭哭啼啼的人,更愿意被别人当作一个娱乐化的人物。他更认可那种直线逻辑:反弹能力强、越挫越勇,有人打击就打击回去,公司如果倒闭了就赶紧去赚钱养活自己。
“你看我是不是很简单?那些把我想那么复杂的人,都是俗人。”余佳文想了一下,接着强调:“俗人!”
“如果到了非求人不可的时候呢?”
“那我又不傻,真到活不下去的时候我肯定去求,这才叫有骨气。男人能跪得下去才叫有骨气。”
在《青年中国说》最后,一直笑容满面的撒贝宁突然“切换频道”,变得语重心长:“千万别让放掉枷锁这件事情成为你的枷锁。”听到这句话,还沉浸在演讲兴奋中的余佳文变得严肃,向前鞠了一躬,转身离开。